A Wasteland of Malaysian Poetry in English。Pentago House

原本，是想去艺廊转个圈的。

没想到恰好两间想去的都没开。一间说是去了雅加达开展，另一间不晓得为什么，没开。幸好陪我前去的老友不甚在乎，甚至还叨念我不能就此封杀连续两次都尝到闭门羹的那间艺廊，絮絮地让我下次得去。

随意逛了一间独具风格的文具店，想说在附近转转，看看可能可以发掘什么其他的。是有点远道而来却什么都没瞧到的不甘心。嗯。 然后，这间在眼前晃了几次的被翻新的老店屋，成了我们的目标。

推开门，屋内的招待处陈设虽古色古香，却看得出是经过重新设计的。大概是我一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打量屋子的内部建筑，招待处的中年男职员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直接询问我们前来的目的，是想参观房子的建筑呢，还是想观展。我忙回他说想参观建筑，却被他一口回绝。我还是不死心的望向左边的小空间，想在被请出门之前看多几眼。是有点恋恋不舍。

然后，从这个小空间走出了一位穿着米色上衣和长裤的男人，腰间系了一条棕色的皮带。是这场展出的馆长。他缓缓的问我们是否想观展，接着解释平日来需要先预约，但若我们现在想参观，他可以马上帮我们安排，只是需要大约10分钟的准备时间。我与老友面面相觑，心想既来之则安之。那就好吧。拿了展览的小册子，我们走到对街的小咖啡馆，边喝咖啡（我喝带咖啡味的热可可) 边闲谈边等待。

这是一本以砖红与灰为基调的小册子。设计性强，第一眼没能看得出是个语音展出，而且还是诗词的。不过细看，设计却也巧妙。一排排竖着的线条，偶尔穿插几条斜线条，像一排排的书（诗集），也像诗词里跳动的文字情绪。最上排的竖条，长短不一，隐隐像语音线波形。A Wasteland of Malaysian Poetry In English，展览的名字与展出地点相呼吁，相当细微但却意味深远。

只是英文并不是我的母语，也并非我掌握得好的语言，喝着咖啡（热可可）的当儿，我也有点后悔太快回答说我们要预约观（听）展。

但爽约不是一个我推崇的美德，咖啡（热可可）喝完了，还是得硬着头皮回去。幸好老友英文底子比我强硬，人又比我会说话，馆长向我们解释这次展览的内容等时，还好有他在，才不至于被我的嗯啊或面无表情给冷到。馆长说，平时我们习惯读诗，很少会有别人念诗给我们听的机会（他指的应该不是诗歌朗诵），他相信这会是一个特别的体验。很有礼貌地稍作解释之后，馆长说如果我们有需要，或者想谈论关于展出的内容，都可以去外头找他。他就在那里。

然后，他离开那个小房间。整个空间就只剩下我与老友。

是一个充满历史痕迹的空间，被翻新时刻意保留下来的历史痕迹，斑驳的漆，没被弄走的柱子，旧时的桌、椅，空间的后头甚至还有一面旧式的大柜子。展出的收音机、播放器，有我的年代的卡带，播放器，有旧式的收音机，也有更新一点的Ipod，甚至 Ipad。整个展出的摆设与房子合成一体，完全没有违和感。

我先贪婪的好好欣赏整个房间，才从左边即入口处的第一张桌子，开始细听这场诗词语音展。

听从老友的提示，我笨拙的按将卡带打带到最前端，然后才按下播放键，轻柔的诗词随即缓缓流入双耳。是一把女生，我任由诗词的音调在耳边荡漾， 但心中的烦躁还在，一时半下还没能静下心来。

直到换了另一个播放器，播放的是由老诗人本人念的诗。

我面向被遮掩的窗口，静静听着老诗人的声音。安静的午后，沁凉的昏黄空间，让人有种身处另一个遥远时代的错觉。是 Wong Phui Nam 诗人。他的声音，有点似是在喃喃述说他的一些思绪，没有太多的阴阳顿挫，却反而有股惆怅。而更像的是，那是一把像是可以轻轻抹掉心底一些看不见的灰尘的声音，我杂乱的思绪，也慢慢的、缓缓地将节奏给调慢了。

印象很深刻的，是这篇 《At Eighty-six》。

《At Eighty-six》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At eighty-six, I am of an age

old enough to hear silence

in the winnowing in the wind of turning days,

hear it in dream, from intent listening –

perhaps, when I have passed on beyond all human help –

in the rumble of a mountain breaking asunder

in the self as it disintegrates.

Silence has been everywhere about us.

Yet few hear it, for it is drowned

in a tidal wash of noise

and quotidian busy-ness of living –

or its evasions. But for the old,

as acuteness of ear comes with age,

silence grows ever louder.

At eighty-six I cannot choose but hear.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Disquiet also comes with age,

as with an urgent sense that

I am and may not ever be

ready for the journey – for its demons,

its terrifying furies that rise out of imperfect hearing.

There is little comfort to be heard from assurances

these are but phantasmagoria thrown up

from unreached recesses of a closing consciousness.

At eighty-six I hear – yet barely

of sure and certain hope

that with the shutting down of the senses,

the snuffing out of thought and the turning up

of its deep roots – that after earth or after fire,

silence at journey’s end is not an utter, unremitting nothingness

but a homecoming, a return to stillness,

stillness that is the origin of all creatures great and small.*

听了一世人的繁华，到了最后的最后，一切终将，归止 —— 静。止。

我们就在这里，被寂静和私密的念诗声包围。有点意外的邂逅，也有点措手不及。

一直到真的忍不了肚子的叫嚣，我们才离开了这个小空间。逗留的时间不长，却也足够，让某些东西沉淀下来。

而外头的喧哗，还在。

*取自 https://menmattersonlinejournal.com/wp-content/uploads/2021/12/Wong-Phui-Nam-poems.pdf